曾经被破坏的水管,已用接头连接回去。
王某某家中的自来水管以及村中消防栓的出水均正常。
近日,一位来自欢岙水堆岙村的年近七旬老农王某某带着一份《报告》来到本报,反映该村饮水难问题。
在这份《报告》中显示:2012年时,为解决该村饮水难题,我县相关部门拨款给该村,以修建蓄水池和铺设自来水管道。该村支书用良田水坝结水池,安装自来水管,致使该村良田无法耕种。自来水管安装后,发现自来水管道形同虚设,根本不能出水……此后,村民强烈要求该村支书寻找水源以解决村民饮水问题,事后非但问题得不到解决,而且还破坏了村民赖以生存的良田水坝,严重损害了村民的合法权益。要求上级机关依法督促被报告人(水堆岙村党支部书记)解决本村饮水问题,以保护村民的合法权益。
在这份《报告》中,不仅有王某某的本人签名、身份证复印件和联系方式,还附上该村20名村民的签名(复印件)。
当前,全县上下正轰轰烈烈开展五水共治工作,其中,“保供水”是五水共治中的一项重要内容。一个山村有供水设施却无水可吃,良田水坝被改作他用致使田地无法耕种,村党支部书记视村民切身利益于不顾,不作为乱作为。难道这一切真的如该村王某某所说的那样吗?
记者在接到这份《报告》后,按照材料上留下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核实,结果却令人颇感意外。
“你这里是水堆岙村吗?是王某某家吗?”记者问。“你打错了。”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。记者感到很纳闷,为了进一步核实情况,记者电话联系坦头镇,从该镇一名工作人员那里问到该村驻村干部徐高阳的电话。在拨通电话说明来意后,徐高阳说:“这个情况我们已经掌握,该村王某某确实在反映这个问题,但情况并非他所说的那样。我们欢迎记者进村调查此事。”记者和他约定第二天进欢岙,进行实地采访。
调查结果大相径庭
7月16日早上,记者在驻村干部徐高阳的带领下,驱车前往水堆岙村。该村离欢岙办事处并不远,通村公路能够直达。该村背靠大山,环境优美。一条清澈的小溪穿村而过,几个儿童正在钓鱼。溪边是一丘丘梯田,庄稼长势喜人,一个古朴的村落印入眼帘。
徐高阳一路介绍着:“水堆岙村由4个自然村组成,在册人口大约1000人,常住人口不到200人。自下而上分别是前王、坑下、马家坦、普庆寺。村与村之间较为分散,村民共用一个水池,一条管道。”
到达普庆寺后,沿着村中古道拾级而上,在位于村后的一块空地找到一个蓄水池。这个水池由水泥浇筑而成,大部分埋于地下,体积不小。水池上方盖有13条水泥板,透过缝隙,记者听到水池中传来哗哗的水声。
过了一会儿,水堆岙村两委班子成员一行6个人也赶到蓄水池所在地,该村党支部书记王国罗,也就是《报告》中的被举报人,也在其中。
“明明池中有水,怎么会有村民反映没水吃?”记者问。“这个水池容量是100立方米,水是有得吃的,是有人经常故意破坏水管,我们实在是拿他没办法。”负责该村管理水管的陈品德一脸无奈。在其他村两委班子成员的口中,也证实了水管屡遭破坏的事实。而令记者感到意外的是,村民口中的这个“他”,竟然就是前来送《报告》的王某某。
陈品德带着记者走到水池下方的一处草丛中,指着一处水管接口说:“这就是被割断过的地方,是我们用接头重新接回去的。”王国罗说:“这里的水是从离村好几里地外的山中引过来的,不光是水池下方的送水管,引水管道也被割断过。从建成到今天,这条管道一共被割断过十多次,光维修费就花了3万多元,最多的一次维修了1万多元,实在让人心痛。”
村民明知是王某某所为,也曾经多次到派出所报案,但由于没有确凿证据,最后不了了之。
为进一步了解情况,记者进村调查。一路上,裸露在外的水管被破坏的地方比比皆是,有些地方的接口在不停滴水。“不光是水管,连消防栓和阀门都被破坏过。”
对照王某某提供的那份《报告》,记者决定到曾经签字的村民家中,查看到底有没有水吃。
王国罗看了这些签名后说:“这些村民中,真正的用水户只有2户,其他人有的已经住在坦头,有的常年在杭州、宁波等地经商打工,不信你可以去核实。我估计这份签名是伪造的。”村民王永连的名字也在其中,记者在向他核实时,他说:“我根本没有签过字。”
记者找到王某某的家。王某某身材瘦小,满脸皱纹,这时他正在家中穿珠子。这个家就他一个人住,看起来很破旧。见记者到来,他开始反映起村民没有水吃的情况,在记者要求下,他打开自己家中的水龙头时,发现水流正常。
王某某说还有好几户村民家中没有水,在他的带领下,记者与村干部一起挨家核实,结果发现所有人家的水龙头出水正常。记者向沿路村民询问饮水情况时,村民却说,水有时正常,有时候没有。但都言辞含糊,不愿意去细说。
“听村干部说,你多次破坏水管?有这事吗?”记者问王某某。他的回答让人吃惊:“是我弄的。”“水管是公共设施,你为什么要破坏?”“我们没有水吃,我就要把水管斫断,试给别人看看有没有水。”王某某回应。“那你要试给谁看?斫的时候有什么人在场吗?”面对记者的追问,王某某不再回答。
背后关系错综复杂
水管多次被割断却无法将肇事者绳之以法,普庆寺村民在说到饮水问题时闪烁其词,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?在随后的采访中,记者了解到,这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。
在该村的办公室,记者向村两委班子进行详细了解。村党支部书记王国罗对事件的来龙去脉进行了介绍。
历史以来,整个欢岙都是缺水区,一到旱季就会饮水困难,村与村之间因为水源问题纠纷不断。其中,水堆岙的缺水问题尤为严重。在当地流传着这样一句老话:“日头红熬熬,晒煞水堆岙。”这是这个山村的真实写照。
2012年,为解决全村饮水问题,该村向愿意安装水表的村民集资,每户300元。并且向上争取资金,用于修建蓄水池。2013年建成通过验收后,得到县里的拨款。
在动工修建蓄水池时,自然村之间曾经发生过矛盾,考虑到本村的饮水和灌溉问题,位于上方的自然村不同意修建水池,在施工现场还曾因部分村民阻挠而发生过不和谐的一幕。后来经过村委会集体协商后,才使得项目落地。
由于4个村较为分散,而且落差较大,每逢旱季加上饮水高峰期时,就会出现供水不足的情况。位于上方的村庄,因为水压不够就会出现饮水困难,自然村之间的矛盾日益凸显。
结合实际情况,村干部想出一个办法,在旱季时,上两村和下两村各用2天水。因为担心王某某从中破坏,就让他和另外一个村民一起负责阀门的管理,给予一定的补贴,但管理的效果并不理想,甚至又发生破坏水管的情况。
后经村里研究决定,让陈品德来管理,但水管仍被人暗中破坏。整池水白白流光,村民饮水更加困难。事情发生后,村干部采取了各种措施,劝也劝了,教育也教育了,案也报过,但王某某依然我行我素。王某某的儿子为此也多次回村和父亲交涉,但也没有改善结果。有村干部说:“王某某的事情,在全村可以说是家喻户晓,我们对此寒了心。”
如何解决是关键
“为彻底解决全村饮水问题和王某某破坏水管的问题,我村开了不下10次会议,因为资金的问题而无法解决。”水堆岙村委会主任王永旗说。
今年4月,全村召开由村两委、党员参加的大会研究对策。会上提出多个方案,但都由于资金匮乏和其他原因,导致方案搁浅。一个方案是寻找新水源修建蓄水池,重新拉管线以满足村民饮水问题。但成本实在太高,而且新水源地也不易寻找,这显然是行不通的。另一个方案是,在现有水池中另外分出管道以确保上方村庄的水压,费用相对较小,但管线如果从村中穿过的话,也可能会遭到人为故意破坏。
“饮水问题事关全体村民的切身利益,我们村干部也想把这事情处理好,但本村的实际情况就摆在那里,没有足够的资金,问题就得不到解决。”面对巨大的资金缺口,村干部一筹莫展。
就该村饮水工程一事,记者又采访了坦头镇分管农业的副镇长余凌峰。他说:“镇里非常重视水堆岙村的饮水工程。这个工程建成才短短几年,而且实际用水人口不多,出现饮水难的问题,我个人认为可能是因为管理不善导致的。根据村民反映的情况,我们将邀请县水利局专家进行现场踏看测试,如果确有问题,我们将根据专家意见进行整改。”
(奚晋阳)
编后语:水堆岙村出现的问题,虽然是个别现象,但诸如此类的问题同样不容忽视。眼下正是盛夏,天气炎热将会增加用水量,一旦出现干旱少雨天气,将会出现饮水困难的情况,村民之间的矛盾也将可能随之出现。当“保供水”遭遇“没钱花”,村内矛盾解决不了,守着青山没水喝的情况将会不断出现。
我县大部分农村集体经济匮乏,在兴建基础设施时往往遇到资金短缺的问题,这在一定程度上制约新农村的建设。政府的资金支持固然重要,但如何因地制宜发展当地经济,实现“输血型”帮扶到“造血型”帮扶的转变,促进农村经济可持续发展,使我县新农村建设水平再上新台阶,这个“老课题”恰恰是我们最需要认真探索和解决的。同时,我们希望社会各界能够更加关注农村的建设问题,在外乡贤多为家乡建设伸出援手,滋润这片曾经养育自己的乡土。